近期,湖北、江苏、四川、珠海等地都相继放宽政府引导基金的存续期限和投资期限,有的甚至长达15年。延长基金期限最大的背景,无疑是创投基金退出难。
根据清科研究中心的数据,中国股权投资市场(包括早期投资机构、VC、PE)投资规模2018年为10788亿元,按投资周期3—8年计算,意味着从2018年到今年上半年,有总计超过6万亿元的创投资金正在或逐渐面临退出问题。
而清科研究中心今年8月发布的《2024年上半年中国股权投资市场研究报告》显示,今年上半年,中国股权投资市场退出数量同比下降63.5%。创投基金退出问题无疑成了普通合伙人(GP)的心头之痛。
基金退不出怎么办?向有限合伙人(LP)申请延期是当前大部分创投机构的一大诉求。但问题是,LP允许延期吗?跟记者交流的创投机构人士普遍表示,大部分的国资LP迫于种种压力,都不同意延期。虽然有国资LP人士表示,对于到期的基金,会按实际情况看是否给予延期,但实际上很少机构能真正得到延期许可。
有国资LP机构负责人告诉记者:“如果是以投资为主业的国资国企,或许会同意延期,因为领导了解基金运作的客观规律和困难。但很多不以投资为主业的国企,为了规避风险,一般都会拒绝延期。”该人士表示,尤其对于那些运作了多年,业绩不好,投入资本分红率(DPI)不达1的基金,会更坚定地拒绝。当然,不管是否允许,大部分基金无法退出,LP也只好接受延期,别无选择。
若真迫于审计压力,国资LP只好向GP追责,结果就是,GP向被投企业发起回购,企业面临巨大的回购压力。正如今年深创投密集向企业发起回购一样,也正是出于程序合规的原因。
有国资LP坦言,不予延期确实有不得已的理由,其中包括上层的考核、纪检、审计,以及内部的风控等。追溯起来,民营的创投基金也好、国资基金也罢,最开始设置的基金期限都很不市场化,也就是没有根据风险投资的本质规律去设置,这为后来人民币基金的投资和退出埋下了隐患。
与美元基金普遍10年、11年的期限相比,人民币PE基金(以Pre-IPO为主策略的基金)期限普遍是“3+2”甚至更短,VC基金的标准期限则是“5+2”,10年期的基金凤毛麟角。此外,作为国资LP,其母基金在2015年—2016年设立浪潮之时,也没有过多考虑基金未来有可能延期的问题,更多考虑基金能否设立起来,怎么投出去。
但从目前情况来看,出资文件中是否有明确延期问题显然已经不重要,倒不如想想如何探索更市场化、更符合创业投资特点的基金投资周期。记者观察到,已经有地方政府引导基金开始了这一探索:
9月26月,深圳首只种子基金设立,存续期15年,其中投资期5年;9月30日,规模为10亿的珠海科创长青创业投资基金官宣完成备案,存续期最长可达14年,其中投资期8年,退出期4年,并设有2年延长期;同月,湖北省政府印发的《湖北省科技金融质效提升行动方案》中也提出,政府投资引导基金参股区域创投母基金存续期限和投资期限放宽至10年;更早前,苏州围绕生物医药领域打造的专项母基金,其存续期也达到15年,其中包含7年投资期,8年退出期,2年延长期限。
而早在去年,广东省半导体及集成电路产业股权投资基金二期也设定了长达17年的基金存续期;安徽也提出,对升级政府性股权投资基金参股的风投创投子基金存续期,放宽至不超过15年。
对于基金的存续期,有国资LP人士对记者表示,不是要一味追求基金长周期,而是需要对基金进行差异化管理,“比如投早期的基金,就需要长达10年以上,但如果投后期的基金,就不一定要这么长的周期。”此外,与记者交流的国资LP人士普遍认为,基金的存续期实际上对GP来说是把“双刃剑”,一方面确实给投资和退出带来一定的限制,但另一方面,也是给基金管理人的一种约束,促使其充分发挥专业能力,为LP创造回报。
事实上,打造耐心资本,延长基金期限只是其中一个侧面,或许更重要的是,国资LP需要配套合理的考核机制,以及转变投资预期和投资逻辑,以真正使投资更加市场化和专业化。